第650章 瓷心[2/2页]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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; nbsp那一刻,苏婉清晰地感觉到了双重标准的存在。在自己家,婆婆是客人,理所当然地被伺候;在婆家,她是儿媳,理应伺候别人。这条看不见的界限,被王素英把持得恰到好处。
nbsp晚上送走婆婆后,苏婉认真地对明远说:“我们需要谈谈你妈的问题。”
nbsp“又怎么了?”明远显然不耐烦。
nbsp“今天她来我们家,我做饭洗碗伺候她,她一句客气话都没有。这正常吗?”
nbsp明远皱眉:“那你想要她怎么样?帮你洗碗?她是长辈啊。”
nbsp“但在我家,我爸妈从来不会这样。就算是你去,他们也不会让你干活,更不会理所当然地使唤你。”
nbsp“每家习惯不同而已,”明远试图结束话题,“你别太敏感了。”
nbsp苏婉感到一阵无力。她意识到,问题不只在于婆婆,更在于丈夫对这种明显不公平的视而不见。
nbsp几天后,王素英突然打电话来,说腰疼犯了,让苏婉去帮忙打扫卫生。明远上班去了,苏婉只好独自前往。
nbsp婆婆家的客厅里堆着不少纸箱,王素英指着说:“这些是明远以前的东西,你整理一下,有用的留着,没用的扔了。”
nbsp苏婉打开一个箱子,里面全是明远小时候的玩具、奖状和照片。她拿起一本相册,翻看起来。照片里的明远从小男孩长成少年,身边总是有母亲的身影。在一张中学毕业照背面,有一行娟秀的字迹:“我的儿子长大了,总有一天会有另一个女人取代我的位置。”
nbsp苏婉愣住了。她继续翻看,发现几乎每张照片背后都有类似的记录。明远第一次骑车:“他不再需要我扶着了”;明远考上大学:“他离开了家,也离开了妈妈”;甚至在他们婚礼照片的背后,有一句:“今天,我失去了我的儿子”。
nbsp苏婉感到一阵心酸。她突然明白了婆婆那种若即若离的态度背后的原因——那是一个母亲害怕被取代的恐惧,是对儿子无限的占有欲,是对闯入者的本能排斥。
nbsp王素英走进房间,看见苏婉手中的相册,脸色顿时变了:“谁让你看这个的?”
nbsp“妈,我......”苏婉不知如何解释。
nbsp婆婆一把夺过相册抱在怀里,眼神复杂:“这些都是我的记忆。”
nbsp“我理解,妈。”苏婉轻声说,“明远是您一手带大的,他对您来说意味着一切。”
nbsp王素英愣住了,似乎没料到儿媳会这么说。她沉默了一会儿,突然问:“你爱我儿子吗?”
nbsp“爱。”苏婉毫不犹豫。
nbsp“那你愿意为他付出一切吗?像母亲爱孩子那样?”婆婆追问,眼神犀利。
nbsp苏婉思考片刻,诚实回答:“不一样的爱。夫妻之爱是平等的,互相的。不是一方付出另一方接受。”
nbsp王素英似乎被这个回答触动了。她缓缓坐下,抚摸着相册封面:“我为他付出了二十年。从他出生那天起,我的世界就围着他转。现在他突然属于别人了,你知道吗?”
nbsp这是婆婆第一次对苏婉敞开心扉。两个女人坐在堆满回忆的房间里,进行着迟来的对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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nbsp“他不会属于任何人,”苏婉小心选择措辞,“他是您的儿子,也是我的丈夫。这两种爱可以共存,不是吗?”
nbsp王素英没有回答,但苏婉看见她眼中闪动的泪光。
nbsp从那以后,婆媳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。王素英不再刻意使唤苏婉,但也没有变得亲切。她们之间建立起一种互相观察的平静。
nbsp直到下一个春节的到来。
nbsp同样的场景,同样的年夜饭后,王素英自然地开始收拾碗筷。这次苏婉没有立即开口,而是观察了一会儿。当她看见婆婆揉腰的动作时,才走过去:“妈,我来帮您吧。”
nbsp令她惊讶的是,王素英摇摇头:“不用,你看电视去吧。”
nbsp“没关系,两个人快一点。”苏婉坚持。
nbsp婆婆看了她一眼,突然说:“那你洗第一遍,我过水。”
nbsp这是一种妥协,也是一种认可。苏婉微笑着系上围裙,开始洗碗。过程中,王素英偶尔指点她怎么洗更省水,怎么去油更干净。这不再是命令与服从,而是传授与学习。
nbsp明远探头进厨房,惊讶地发现母亲和妻子正和谐地一起干活:“需要我帮忙吗?”
nbsp两个女人同时转头,异口同声:“不用!”
nbsp然后她们相视一笑。那一刻,某种无形的界限被打破了,新的理解正在建立。
nbsp洗完碗,王素英泡了两杯茶,递给苏婉一杯:“尝尝,明远他爸生前最爱喝的。”
nbsp苏婉接过茶杯,感受着那份来之不易的温暖。她明白,婆媳之间没有绝对的平等,也没有完美平衡,只有不断调整的界限和互相的包容。
nbsp睡前,明远搂着她说:“今天你和妈相处得真好。”
nbsp苏婉微笑:“因为我终于明白,她不是要一个佣人,也不是要一个竞争对手,她只是害怕被抛弃,被遗忘。”
nbsp“那你呢?你想要什么?”明远问。
nbsp“我只要我的位置——既不是客人也不是仆人,而是家庭的一员。你的妻子,她的儿媳,一个有自己边界的人。”
nbsp明远若有所思地点头,第一次真正理解了妻子的感受。
nbsp第二天,王素英悄悄把苏婉叫到一边,递给她一个小盒子:“这是我婆婆传给我的,现在给你。”
nbsp苏婉打开盒子,里面是一只通透的玉镯。她惊讶地抬头:“妈,这太贵重了。”
nbsp“拿着吧,”王素英语气少见地柔和,“你是个明白事理的孩子。这个家,迟早要交到你手里。”
nbsp苏婉戴上玉镯,大小正合适。她突然想起一年前那个尴尬的除夕夜,那个被堆成山的碗碟吓到的自己。一年来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闪过,她明白了这就是成长——不是单方面的妥协,而是互相的适应和理解。
nbsp“谢谢妈。”她轻声说,不仅是为礼物,更是为那份终于到来的认可。
nbsp王素英拍拍她的手:“明年过年,你来主导年夜饭吧。我把我的拿手菜教给你。”
nbsp苏婉惊讶地看着婆婆,发现她眼中不再是戒备和审视,而是信任与期待。
nbsp“好,”她郑重答应,“我一定好好学。”
nbsp窗外,新年的第一场雪悄然飘落,覆盖了旧年的痕迹。屋内的两个女人相视而笑,彼此间那道无形的界限在温情中慢慢融化,如同雪花遇见温暖的大地,化作滋润新芽的春水。
nbsp苏婉知道,未来的路还很长,婆媳之间还会有摩擦和磨合。但重要的是,她们已经找到了彼此相处的方式——既不是主客分明,也不是模糊边界,而是在尊重彼此的前提下,共同找到那个动态的平衡点。
nbsp生活就像那些需要清洗的碗碟,总有油污和残留,但只要用心洗涤,总能重现光彩。而她与婆婆的关系,也在这场无声的洗礼中,变得通透而明亮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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